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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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謹慎些總是沒錯的, 萬一離開房間的時候剛好撞上爺爺奶奶或二叔上來,就比較麻煩,有江開在樓梯口望風, 盛悉風徹底放心了。

熟門熟路走到放置保險箱的櫃子前,開門, 把保險箱前面的遮擋物挪開, 正要翻包找戶口本,房門忽然從外被打開了。

江開上身探進來,說:“你爸媽他們回來了。”

他語氣不急不躁的, 整個人散發的氣場就是悠哉悠哉, 盛悉風一時都不確定他到底是不是開玩笑。依照他一貫的德行,他很喜歡戲弄她。

她屏息聽了兩秒,居然真的聽到樓下傳來父母的說話聲音。

“我靠。”她嚇出一聲冷汗,手忙腳亂把拿出來的東西塞回櫃子裏。

盛拓在路上不小心潑了咖啡,倒了自己一身, 這會是回來換衣服的。

江開通風報信間, 盛拓和沈常沛已經上樓梯了。

盛悉風和她父母的房間在不同的樓層和相反的方向,讓她父母發現江開出現在這邊走廊上也很奇怪, 他只得一個閃身進了房間, 輕手輕腳關好房門,然後直奔盛悉風而去,她放好東西正要站起來, 被他重新摁下去。

“來不及走了。”

她心跳得很快, 危急時刻不自覺依賴他, 一聲不吭, 很配合地蹲著。

江開重新打開櫃門, 往裏探去, 還好,空間大致能容納兩個人。

他率先鉆了進去。

我靠,盛悉風先是楞了一下,這人怎麽關鍵時刻不管她死活啊?

不過她很快反應過來,這畢竟是她父母的房間,她被抓包還能找點正當理由,他要是被抓包,那真是十張嘴都說不清了。

此情此景,確實是保他的命更重要些。

他盤腿坐定,沖她招手。

盛悉風顧不上太多,火急火燎爬進去,倆人各用手指勾住一扇櫃門,從內合攏。

幾乎是同一時間,盛拓和沈常沛推門而入。

夫婦倆沒有發現異常,一起拐進衣帽間。

沈常沛不信任丈夫的穿衣品味,要親手替他挑選衣服才放心,一邊挑一邊數落:“瞧你毛手毛腳的,連杯咖啡都端不穩,還好咖啡不是很燙……”

盛拓:“我又不是故意的,要怪就怪小舟開車太猛。”

沈常沛說:“這幾個小的開車都猛,都讓國慶給帶的。我就說讓你自己開,大過年的你擺什麽盛總的架子。”

盛拓告饒:“行行行,一會我開。”

父母聊家常的說話聲傳到盛悉風和江開藏身的櫃子裏,只剩一點模糊的音量。

盛悉風一邊後怕,一邊終於有時間思考眼下的處境,矮櫃內剩餘空間逼仄狹小,沒有太多給他們保持距離的餘地,她背對江開,坐在他岔開的腿間,整個人被他兩條長腿夾在中間,她只能身體往前,抱住自己的膝蓋,背脊盡量遠離他的胸膛。

江開的背脊也盡量靠在背後的櫃璧上,他個子高,腦袋只能往旁邊偏著。

密閉的空間裏,彼此的心跳和呼吸清晰可聞,這裏沒有一絲光亮,失去了視覺,其它感官異常靈敏。

正是神經緊張時刻,他忽然探手,往她腰間摸索。

盛悉風嚇了一跳,正要回頭,他另一只手也來了,以防萬一似的,捂住了她的嘴巴。

她今天出門著急,沒化妝,只塗了個鏡面唇釉提氣色,這會全被他毀了。

他也察覺到自己手心黏糊糊,稍稍松了點力道。

盛悉風不知道他要幹嘛,姑且相信他不會在這種時候惹是生非,因此強忍著腰間的酥癢,任由他動作。

江開的目的在於她的口袋,先摸了她大衣右邊的口袋,又摸了左邊的,沒有找到要找的東西,便低頭湊近她耳邊,跟她耳語:“手機呢?開靜音沒。”

說話間,氣息直湧進她的耳道。

盛悉風癢得一哆嗦,偏頭用肩膀摩擦耳朵,緩解不適,過程中,腦袋也摩-挲著他曲在她身側的腿。

江開忍了忍,沒有躲。

不過他確實提醒盛悉風了,她的手機還開著響鈴模式,萬一這個時候來個信息或電話,他倆就徹底完了。

手機在褲袋裏,她今天好死不死還穿了條緊身的牛仔褲,人往前彎折的情況下很難從口袋裏掏東西,她只能往後靠,盡量舒展自己,背因此緊緊貼在他胸膛上。

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手機拿出來,一到手,她第一時間就避嫌,往前伏到自己膝蓋上,把手機調成靜音模式。

江開在後面看她保險起見連震動也關了,有種孺子可教也的放心。

衣帽間裏,沈常沛很久才挑中盛拓的衣服。

明明在盛拓看來,自己的衣服都差不多,反正都是些深色西裝,幾乎沒有任何差別,但在他強迫癥十級的太太眼中,每一件衣服都大有不同,質地,長短,暗紋的顏色,紐扣的形狀,都值得仔細甄別。

而且夫妻倆出席同一個場合,她要求兩個人的衣服能夠配套。

盛拓來回換了三次衣服,才勉強讓她滿意,可謂是苦不堪言,十分後悔自己為什麽要喝那杯咖啡。

他不知道,他並不是受害最深的人。

他的女兒和“女婿”,擠在小小一個櫃子裏已經快瘋了。

江開的脖子幾乎呈九十度偏著,時間久了,酸痛不已。

終於他忍無可忍,手臂繞到盛悉風身前,圈住她肩膀,往回一攬,讓她靠到自己身上。

盛悉風敢怒不敢言,回頭瞪他,順便揚起手機,想看看他以什麽嘴臉做出這種越距行為。

因為手機屏幕的亮光,櫃子裏勉強可以視物,幽幽地照在他臉上,暗影分明,更顯得五官深邃,輪廓優越。

“你不累嗎?”他用的氣聲,說著,把臉埋到了她肩頭,“我脖子快斷了。”

盛悉風怎麽不累,她人一直往前曲著,早已腰酸背痛,能靠著個人別提有多舒服,就是眼下這個姿勢實在是暧-昧過頭。

比起身體的舒服,她更想要心靈的坦蕩,於是小幅掙紮起來。

“你別扭。”江開語氣一凜。

盛悉風仗著父母的說話聲音仍然遠在衣帽間,膽子也大起來:“那你放開我。”

“別他媽扭了。”他擡起頭,鄭重其事地重覆,“沒跟你開玩笑。”

誰跟你開玩笑了,盛悉風莫名其妙,還想再反抗,忽然察覺到了什麽,她身體一僵,完全不敢動了。

男人的身體構造到底怎麽回事,這種情況下都能……?

她這個反應,明顯是懂了,比起她的尷尬,江開這個肇事者本人倒是心安理得,厚顏無恥重新把臉靠到她肩頭。

這回盛悉風完全沒敢阻攔。

好在,父母二人終於從衣帽間出來了。

盛悉風在心裏輕輕舒了一口氣,以為看到了解脫的希望。

但父母暫時沒著急出去,沈常沛忙活著把盛拓換下來的臟衣服送到洗衣間的洗衣機裏,盛拓則走到電視機前,打著領帶看電視。

沈常沛回來房間,氣不打一處來:“你怎麽還看上電視了?”

盛拓說:“這不是悉風和國慶還沒好嗎?好了他們會叫我們的。”

樓下停著雙方的車,盛爺爺盛奶奶也在客廳,只要盛悉風和江開下樓,就會知道父母也回來了。

雖然大家不坐同一輛車去,但既然都在家,肯定約著一同出門。

沈常沛想想也有道理,正好電視放的電視劇很吸引她的眼球,她幹脆坐下來一起看。

夫婦倆津津有味地看了半集電視劇,直到進入廣告,才驚覺已經過去不少時間。

“他們倆怎麽還沒下來?”沈常沛等不及了,“我上去看看。”

盛拓卻突然想到了點什麽,再聯系父母說盛悉風要江開陪著上樓找東西的行為,他說:“算了,我們先去吧,不等他們了。”

沈常沛不解:“怎麽了?”

盛拓嫌妻子沒眼力見:“國慶今天就要走了,萬一……”

接下去的話不用他說完,誰都年輕過,沈常沛秒懂,她笑著感慨一句:“他們最近感情是好。”

沈常沛聽得懂,櫃子裏的兩個人也聽得懂。

那氣氛根本不是語言可以形容,父母的這番“當面”的猜測本來就夠讓人尷尬的了,更別提“你別扭”的警告還在身後威脅著盛悉風,她頭皮發麻,雙手雙腳都忍不住蜷縮起來。

關門聲響起,房間裏恢覆寂靜,但櫃中的二人誰也不敢輕舉妄動,生怕父母殺個回馬槍。

起碼過了十分鐘,盛悉風才小心翼翼開出櫃子一條縫,四下掃視確定房間裏面空蕩蕩,便迫不及待爬了出去。

她跺跺發麻的腳,貪婪呼吸外頭的新鮮空氣。

江開緊隨其後,他比她更不耐熱,在狹小的空間裏待了這麽久,額上已經冒了一層薄汗。

詭譎的氛圍終於隨著空間的開闊而散去。

在他看過來以先,盛悉風率先別開了視線,說:“你去守門。”

江開人還難受著,迫不及待離她遠點。

彼此都絕口不提櫃子裏發生的一切。

他在外頭等了她約莫三分鐘,等到她灰頭土臉地出來。

“好了?”他順口問。

盛悉風臉色有點尷尬,但木然著連點點頭。

“……”江開懷疑地瞇起眼睛,“你不會忘帶戶口本了吧?”

“出門前換了個包……”盛悉風更尷尬,她簡直沒臉說出口。

托她的福,他們兩個白白被困在這裏這麽久。

她以為他肯定要責備她,再不濟也要嘲笑她,沒想到他只動了動嘴唇,居然破天荒地消停,最終只淡淡說了句:“那你小心點,下次我幫不了你了。”

下次確實幫不了了。

在盛悉風的外婆家吃過中飯,江開動身前往機場。

名義上肯定是盛悉風送他,事實上倆人在島灣十八號分別,她開車回恒天名座,甚至都沒提送他去機場,扮演正常夫妻的戲碼結束了,她把界限劃得清清楚楚。

盛悉風坐上駕駛座,發動汽車,盡量不去看窗外的人。

松開腳剎之際,江開走過來,敲敲她的窗。

盛悉風重新踩住剎車,然後降下車窗。

一時間,兩人都沒說話。

誰都懂得這趟離別的意義。

真的到了分別的時候了。

離婚後,因為各種各樣的事,他們一直沒有真正分開過,頻繁見面,頻繁聯系,關系搖搖晃晃的,有過很多不應該發生的微妙時刻,而撩起火星的,或許只需要一句不經過大腦的話,一次微不足道的身體接觸,甚至一個不經意的眼神對視。

這一趟他走,可能很久都不會再回來,會是他們關系徹底冷卻的時機。

隔著時差和時空,兩個身心自由的人會產生什麽變故,誰也說不好,說不定哪天,誰就找到兩情相悅的人,開啟新的篇章了。

半晌,盛悉風還是說了一句告別語:“比賽順利。”

這句她真心的。

江開也沒有虛偽地說“祝你幸福”。

他喉結滾了滾,接下去的話幾乎耗盡了他畢生的面子,以至於他的聲音艱澀無比:“盛悉風,這兩天我仔細想了想。”

其實不是這兩天想的,這個事情他一直覺得自己不可能稀罕。

她提的時候,還被他惡意用“炮-友”的說辭反擊過。

就是這個走到臨頭的瞬間,他反的悔。

盛悉風存在於他生命中22年了,幾乎和生命等長的紐帶。在瀕臨失去的關頭,他無比確定,他做不到就此和她成為陌生人。

他根本不能失去她。

就像想買一件衣服,不接受店主給的價格,於是硬氣著要走。

店主比他還硬氣,根本沒打算叫住他,可他還是想要那件衣服。

別無他法,他只能回去找店主,付出自己不願接受的價格。

他舔了舔被風吹得發幹的嘴唇,躑躅幾番才說出口:“你上次說,想和我當朋友。”“還算話嗎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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